2009年6月4日 星期四

當生命走到盡頭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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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時半起床,很累。因為法航客機失蹤的事令我心情一直很差,整晚也沒有睡。


前住悉尼的客機, 只有118位客人,份外冷清。寧靜的機艙中,我凝望著一位50多歲的荷蘭伯伯,一位HIV+的伯伯。他上機前,我們已知他是一位愛滋病患者。需要知的,是因為任何意外發生,大家也可以用適當的方法去幫助他。經理告訴我,他坐在我負責的範圍,我要負責照顧他,直至下機的一刻。


「Hey girl , can you please help me , my head phone is not working . 」


一句說話,把我從思海中拉出來,他拿著從頭上取下的Head Phone ,遞給我。我蹲下身子倚在他的櫈子傍,把他遞給我的耳機,套在我頭上,聽一聽,原來耳機真的壞了。我正想告訴他會換一個新的給他,竟看到他用奇怪的眼神望著我。我們對望數秒後,他竟然說了句:「um....Girl , do you know that .. 」


我對著他笑笑,沒待他說完,便輕輕拍拍他的手說:「It's ok , everything fine. I will give you the new one , just a moment.」


拿著新的headphone, 我蹲在椅子旁聽他的故事。


六年前,伯伯在阿姆斯特丹是個建築師,在一間跨國的建築公司的副行政總裁。工作繁忙得不可開交, 交際應酬,有錢有地位,有家庭,當然亦有女人。 故事的發展,不用多說。事業巔峰之時,在一次小小的交通意外後的驗身中發現了自己原來竟是HIV+,不幸的也傳染了給太太。他說當太太知道自己被丈夫傳染了愛滋病第一句跟他說的話不是怪責他,反而是:「你知嗎?我最開心的一天,是遇見你的那一天」


他告訴我,兩個年輕人二十年前在悉尼遇上的故事。住事只能回味,但原來愛永遠不會太遲的,失去的太多,才意會還可以珍惜的仍有很多。


及後的五年,他與太太開始從新的生活,辭去工作的他與太太互相照顧。他說17年的婚姻,最開心就是這五年,而他太太一直想回去大家相識的地方﹣﹣悉尼。可惜太太的病情一直反覆不定,直至兩年前她離世仍未能回到悉尼。他太太走後這兩年,伯伯的病情急轉直下,我看著他桌上十多粒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藥丸。由荷蘭到香港,再到悉尼,二十小時的旅程,對他來說,已經太沉重了。我看到他不停咳嗽和氣喘。


「My CD4 is in a very critical level ... I want to see the sunset in Sydney with her 」他在口袋中拿出了一隻介子。


及後的機程,我一有空就走到伯伯那裡,看看他有什麼需要,聽聽他說說住事,我又說說自己的故事(其實,我又有什麼故事,我只是不停的說翟生很鍚我那些廢話)


到達悉尼之後,我扶著他,看他一跛一跛的拿著杖行,走到飛機門口正有輪椅等著他,他回頭看著我說:「Jess , I will remember you , my good girl 」他剛伸出手想和我握手,又突然把手垂下來........


人的距離是這麼近,又那麼遠。


「May I give you a hug ?」我張開雙手,永遠不會忘記他笑臉上的皺紋。我感到他的體溫,原來生命是可觸摸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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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is short , make it sweet .


雨後彩虹,當你能意會生命是有盡頭時,也許你更能感受到他的美。



這是去年我在悉尼一個雨後黃昏在TARONGA ZOO動物園拍的,我想送給那位伯伯。那裡每天的日落也很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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